烟台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

新乡土

文\张楚晗 哈尔滨工程大学社会学系
晚上八点半，因为家里地热过于闷热，我穿上了羽绒服想出去透透气，爸妈陪着走到大街上却发现几乎看不到人了，打开手机，美团显示大部分饭店晚上十点之前就会关门。海边的风带着咸腥的气息，轻轻吹过沙滩，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声音，白天的养马岛和第二海水浴场被称为小马尔代夫，果冻海十分漂亮。

 

相比于夜生活非常发达的上海、北京、深圳等，烟台可谓是几乎没有夜生活。网上的一项研究构建了“知城·夜生活指数”评价体系，采用多维度数据对城市夜间活力进行综合评估。研究以全国33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为样本，选取了8项核心指标：城市夜间灯光强度、抖音平台夜间打卡频次、影院夜间放映场次、酒吧分布密度、公交夜间运营范围、地铁末班车平均时间及夜间活跃站点数量、TalkingData移动设备夜间活跃度占比等数据维度，系统性地构建了城市夜间生活活跃度的量化评估模型。其中夜生活指数=夜间出行活跃度×0.2+酒吧数量×0.2+livehouse数量×0.2+夜间灯光强度×0.15+夜场电影活跃度×0.15+城市公共交通夜间活跃度×0.1。烟台市排名为192名，威海市排名252名（1987年威海市成立）。

 

那么烟台作为经济大省山东省的老三，GDP排名全国位居25位，为什么夜生活却如此匮乏？我认为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烟台市是全国老龄化程度较高的地级市之一，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全市60周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比25.68%，居全省第二位，高于全国平均水平6.98个百分点。烟台多次登上全国最宜居城市排行榜top1，吸引了很多老年人前来养老。老年人对夜生活需求较少，他们大部分早睡早起，因此烟台夜生活较少。与此相对应的是烟台面临严重的青年人才外流，2021年常住人口较2010年仅增长13万，远低于青岛的135万。年轻人向一线城市迁移，导致夜间消费主力群体结构性缺失。留守本地的青年则因同辈群体减少，难以形成稳定的夜间社交网络。此外，随着全球经济下行、失业率上升，各个行业均不太景气的情况下，为了谋求一份好的工作，年轻人变得越来越“内卷”，996的生活不得不让他们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自然没有空余时间分给夜生活。
其次，山东作为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其对秩序和安定的重视程度非常大。老年群体受传统儒家文化影响更深，形成“早睡早起、节俭持家”的集体惯习。一方面，儒家文化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崇顺应自然规律的生活节奏，夜间被视为休息和休养的时间，而非娱乐时段。这种观念在烟台的城乡地区仍普遍存在，许多商家在晚9点前闭店，烟台的大部分商场例如大悦城、振华商厦、万达、万象汇等等，明确表示营业时间截至21:30-22:00，而且居民也习惯早睡。另一方面，儒家倡导“克己复礼”“俭以养德”，强调节制消费、注重储蓄。这种价值观可能削弱居民对夜间娱乐消费的积极性，更多人倾向于将收入用于家庭必需品或教育投资（尤其是山东是高考大省，烟台更是在山东高考中占据一席之地），而非夜间享乐。并且儒家文化以家庭为社会的核心单元，塑造了“私域优先于公域”的空间认知，强调“孝悌”和家庭凝聚力，例如过年期间大部分家庭选择在家吃年夜饭，而不是去饭店。烟台人更倾向于将夜晚时间用于家庭内部活动，比如聚在一起吃海鲜、看电视，而非外出。2021年美团数据表示，烟台家庭夜间外出就餐频率仅为成都的1/3，这与南方部分城市以朋友社交为主的夜生活文化形成对比。
再次，烟台的气候和地形也可能是影响居民的夜生活支出的因素。一方面，虽然烟台的纬度并不高，但具有著名的“雪窝子”之称，有的时候雪下到了膝盖的位置。虽然天气预报显示的气温不低，但实际上并没有比我在哈尔滨读书经历的大雪暖和太多（个人感受烟台的大暴雪是魔法攻击，刺骨的寒冷，哈尔滨是物理攻击，纯硬冷）。下雪后夜晚尤其冷，因此大家也有可能会因为气温原因选择夜晚待在家中。另一方面，烟台地形多为丘陵，烟台的商业中心（如芝罘区、莱山区）分布较分散，缺乏集中的“夜经济”核心区，难以形成规模效应；由于过去创城对夜间摊贩、夜市的管理较严格，近年虽逐步放开（如“烟大夜市”），但整体配套的交通（烟台以修路著名）仍需完善。夜生活的场所也就变得更少了。
最后，烟台以万华、富士康为代表的制造业、占比超40%的渔业从业者为主，其工作模式（倒班制、体力劳动）抑制了夜间消费意愿。夜间娱乐本质是“炫耀性消费”，需要稳定中产阶层支撑，而烟台中产占比不足20%（青岛为28%），难以形成规模效应。
当然，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烟台的第三产业也不断发展。像剧本杀、密室逃脱等年轻人钟爱的娱乐项目也在迅速崛起。随着朝阳街、所城里的重建，相信烟台的夜生活很快也发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