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奴役的非洲人是从哪被带走的？答案藏在他们的遗骸中
地球是一个奇迹文化｜瑞典锶质地柔软，呈银白色，暴露在空气中会变成黄色——正因如此，它常被用于制作烟花。锶也存在于基岩中，研究人员正利用这种元素来追寻那些因跨大西洋奴隶贸易而背井离乡的黑人祖先的故乡。| 国家地理图片集“我的祖先来自哪里？”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安德烈·卡恩斯(Andre Kearns)的心头。他至今仍记得中学时的一次地理作业，要求用颜色标注20世纪初纽约市不同族裔聚居区的地图。当卡恩斯开始为一个黑人社区上色时，老师却让他只关注爱尔兰、希腊和意大利移民。尽管当时感到困惑，但卡恩斯如今意识到，那一刻是他深入研究自己家族历史的起点。
从那时起，卡恩斯成为了美国少数几位能够将家族追溯到跨大西洋奴隶贸易早期的黑人之一。通过结合公共记录研究和DNA检测，他得知自己是伊曼纽尔(Emanuel)和琼·坎博(Joan Cumbo)的母系后代。
这对夫妇于1628年左右从安哥拉(Angola)被奴役到弗吉尼亚(Virginia)海岸，他们的儿子在35年后获得了自由。卡恩斯将能够追溯到如此久远的家族历史归功于坚持不懈的努力，但也承认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由于他们自17世纪以来就以自由人的身份存在，他们的名字出现在税收记录、土地记录、法庭记录和人口普查中，”卡恩斯说。但对于那些直到解放前仍被奴役的家族成员来说，情况则有所不同：“我已经追溯了四代人，却仍然无法找到任何与船只相关的记录。”
卡恩斯并非孤例。对于奴隶后裔来说，追溯被奴役祖先的路径极其困难。记录稀少，而基因检测虽然可以将个人与广阔的地理区域或新发现的亲属联系起来，却无法揭示被奴役祖先的出生和成长地。
一种名为锶(strontium)的重金属可能有助于揭示这些祖先的起源。锶同位素是同一元素的不同化学形态，它们从土壤进入食物链，进而进入人体组织，如骨骼和牙齿。通过比较一个人牙齿中的锶值与特定地区的锶值，科学家可以推断出该人的来源地。
经过十多年的研究，人类学家维基·奥尔泽(Vicky Oelze)和她的团队绘制了一份详细的撒哈拉以南非洲(sub-Saharan Africa)锶特征地图。这些特征为世界各地被奴役的非洲后裔提供了线索，并可能成为像卡恩斯这样的家谱学家的宝贵资源。“奴隶贸易完全抹去了个人的历史，”奥尔泽说，但锶特征可以帮助我们看到“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基因检测的局限性
家谱研究对被奴役者的黑人后裔提出了独特的挑战。跨大西洋奴隶贸易的幸存记录可能显示了船只和船长的名字，但被奴役者仅以简单的计数记录。同样，直到1870年，美国被奴役的人口在人口普查中仅作为财产列出，仅通过年龄、性别和肤色进行标识。
许多后裔转向了消费者基因检测，如通过AncestryDNA和23andMe等公司，但研究人员强调需要对公众进行这些测试局限性的教育。“这些DNA测试的准确性完全依赖于参考数据集，”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人类学家阿贾·兰斯(Aja Lans)说。基因检测数据库缺乏足够的非洲样本以进行详细匹配，并且它们反映的是人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而不一定是他们家族400年前生活的地方。
学者们担心，如果没有解释性指导，消费者可能会无意中将基因祖先和家谱祖先混为一谈。“你可能通过遥远的Y染色体或线粒体与2000年前的某人有基因联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你的家族成员，”达特茅斯学院(Dartmouth College)的古代DNA研究员拉克尔·弗莱斯克斯(Raquel Fleskes)说。像弗莱斯克斯这样的研究人员使用特殊技术分析考古遗址中发现的遗骸DNA，但即使他们也会遇到参考基因组的类似限制。
还有人担心，当公司以种族化的术语推销他们的测试时，会支持种族或民族遗产可以通过DNA确定的误解。“直到今天，人类在基因上有99.9%是相同的，”兰斯说。“地球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能拥有与其他人相同的基因。这就是‘种族是社会建构’的含义。”
将DNA作为更大工具箱的一部分可能有助于应对这些复杂性，并提供一种不同的方式来回答这个问题：在历史上最大的强迫迁移中，超过1200万被绑架的非洲人的起源是什么？
什么是锶同位素？
同位素是同一元素的不同形态，具有相同数量的质子但不同数量的中子，从而赋予每种同位素独特的特征。锶存在于基岩中，并在一个地区的水和植物中留下其特征。饮用这些水和食用这些植物的生物将这些特征储存在它们的牙齿中。
科学家可以将牙齿或任何有机材料的小样本带入实验室，读取其同位素值。将这些值与参考地图进行比较，可以揭示测试材料的来源地。
锶特征非常具体，研究人员已将其用于许多与位置敏感的研究，包括确定史前人口的起源、追踪鸟类迁徙以及追踪非法象牙贸易。
“虽然同位素测试的概念并不新鲜，但它仍然没有被广泛使用，”在巴巴多斯(Barbados)使用该技术的考古学家汉内斯·施罗德(Hannes Schroeder)说。施罗德的研究分析了牛顿种植园(Newton Plantation)埋葬的25人的骨骼、牙本质胶原蛋白和牙釉质，发现大多数人出生在该岛上。
但其中七人的锶和氧比率表明他们是在非洲被捕的。他们的牙齿样本与骨骼样本不同，进一步支持了他们在一个地方长大并在另一个地方度过余生的观点。
为了创建新的锶值地图，科学家们将来自撒哈拉以南非洲24个国家的近800个环境样本数据添加到该地区先前可用的数据中。样本范围从白蚁土壤到蜗牛壳再到狗牙，分析后，研究团队使用机器学习生成预测模型，该模型构成了地图的基础。
到目前为止，研究人员已使用该地图以前所未有的高分辨率估计了埋葬在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Charleston, South Carolina)和巴西(Brazil)的被奴役者的来源地。“这张新地图的力量在于，科学家能够将基因组数据和锶数据重新分析，以更具体地确定这些人的出生地和来源地，”弗莱斯克斯说，她曾研究过查尔斯顿遗址的古代DNA样本，发现这些人有西非和中西非的血统。
同位素的未来
“我们正在试图了解更多关于非洲后裔墓地的信息，”安德烈·卡恩斯说。通过锶测试获得的更多信息“为更全面地描绘他们的生活打开了可能性”——无论他们是乘坐合法还是非法的船只到达，是在非洲内陆还是沿海长大，或者他们的家族是否在加勒比海(Caribbean)生活了几代人。所有这些知识都嵌在一颗牙齿中。
“为了知道我是谁，我需要知道在我祖先是谁，”卡恩斯说。虽然这张地图是一个有前途的工具，但奥尔泽说它“不是万能药”。从世界第二大洲收集样本是一项耗时数年的劳动密集型工作。此外，锶值在一个地区内可能会有很大差异，不能单独依赖它来确定一个历史人物的出生地。
单独使用时，该地图提供了基于概率的估计。为了提高这些概率，科学家可以收集每个地点的更多数据，并结合其他元素，如氧、氮和碳，以开发“多同位素”方法，田纳西大学诺克斯维尔分校(University of Tennessee, Knoxville)的人类学家亚历克斯·本特利(Alex Bentley)说。
虽然该地图最直接的用途是帮助研究人员阐明跨大西洋奴隶贸易的现实，但其潜力还在于如何与其他证据——口述历史、遗传学、历史记录——结合使用，以更丰富、更精确、更生动地重建被奴役者的个人故事。
撰文：Jalen Coats校对：钱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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